(無劇透)我現場看的第一個黃子華棟篤笑,是1999年的《拾下拾下》,正是其棟篤笑十周年,那時《男親女愛》還未播映,子華未「入屋」,之後他成為「余樂天王」(余樂天是《男親女愛》的角色),之後的眾所周知。由《拾下拾下》開始,我沒有錯過任何一個子華的現場棟篤笑,其他的早看了VCD,這一次差一點錯過了,幸而朋友將其珍貴的門票轉讓給我,總算「功德圓滿」。散場後我還說:「很幸運,如果我錯過了他最後一次棟篤笑,我應該會很遺憾。」
演出開始前,播放了他這麼多年的棟篤笑精華,就知道「金盤𠺘口」是認真的。畢竟,子華原來已57歲,做一場沒有中場休息旳棟篤笑,要耗費多少腦細胞和精力?但他在我腦海裹,仍然是那個約四十歲如日方中的余樂天。
也可能因為是最後一次,子華豁出去了。大談政治還事小,還觸及很多社會禁忌,發表他真心的看法,卻又包裝成笑到碌地的話語。正如他說,會得罪很多觀眾,始終香港人不如所想般liberal,他卻把自己的想法說得坦白。這次可說是《秋前算賬》結合《拾下拾下》再昇華,也更令人覺得,他的智慧演繹總是現今無人能及。
看到最後,其實有點傷感。子華離開了棟篤笑舞台,我們不單告別了他,還告別了一個時代,一個自由多元任君選擇的時代。棟篤笑由他帶入香港,也由他引退而結束——坦白說,至今確沒有其他人比他做得更好更有深度。後有無來者?我相信無了,不說新時代還能否培養出擁有那樣才華的人,單是大環境,已容不下這樣的棟篤笑。在八九十年代,香港的文化創作自由達到最高峰,那時電視台深夜可以有「活色生香」、「今夜不設防」這類成人節目,可以有佷多諷刺社會時弊和政治的電視節目,當然可以大搞棟篤笑。今天呢?成人節目被衛道團體和左膠的政治正確批評狂插狂投訴,文化自由早已「自我審查」地倒退,政治諷刺節目近幾年已完全絕跡電視,只在網絡出現。在這種氣氛,即使你有子華的智慧和才華,你要由頭搞一個棟篤笑,誰願意投資?誰願意冒政治風險?誰不怕秋前秋後算賬?如果不是子華歷年來累積大量人脈、資本、觀眾和江湖地位,他今天從頭再來,相信也無法突破總總社會環境限制,得到今日的地位。
固然,我為再看不到子華演出而傷感,更重要是,又多一種香港黃金時代遺下的寶貴產物離我而去,只餘下追憶。我們失去的還不夠多嗎?
散場離開時,第一次不是盈盈笑語而去,而是默默無語而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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