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7月12日 星期四

珀麗灣就是香港縮影


你知道珀麗灣嗎?那裏近期出現連串居民抗爭,反對削減屋苑渡輪班次。抗爭事件後一兩天,來往馬灣至青衣的巴士班次突然減少,高峰期有五百名居民大排長龍,最少苦候半小時至45分鐘才能登車回家,有居民質疑這是報復行動。

先簡介一下:珀麗灣是隨着新機場計劃而出現的大型屋苑,座落馬灣。馬灣本來是個人煙稀少的小島,風景優美,因為是連接市區和機場的幹道中間點,因而大肆發展起來,當中,珀麗灣是新鴻基地產(新地)發展和管理的屋苑。因為小島路窄,私家車禁止進入馬灣,對外交通只靠專營巴士和渡輪,這些交通均由新地旗下的珀麗灣客運經營。最初渡輪服務涵蓋荃灣和中環,但荃灣線因客量少,曾於2012年停航,後來只維持十分有限的服務。珀麗灣客運欲削減屋苑前往中環的渡輪班次,引發居民不滿。可以說,珀麗灣是一座孤島,只靠發展商提供的交通配套以及的士來往。

如果一群甚至是一個市民的利益受損,有何途徑可以求助呢?如果你是珀麗灣居民,你會怎樣做呢?

首先,可能想到要向政府部門如運輸署投訴,但據報道,運輸署的態度毫不積極,甚至是「無你符」,只留下「提醒珀麗灣客運要乜乜乜」等空話。最重要是,對手是大地產商新地。顯然,在今日的香港,只要你財雄勢大到一個地步,是沒有政府部門敢捋虎鬚。禮頓不就是一個例子嗎?涉及如此多醜聞,完全不用交代,這麼久了,政府完全沒有辦法(或不想有辦法)。

政府部門不理你,還有兩類人幫到你:一類是記者;一類是議員。傳媒追訪,能引起社會和政府關注。顯然,在今日的香港,傳媒九成歸邊,只要傳媒老闆下令,便可為財團漂白,或只是低調報道事件,尤其事件難以呃like,更加無人問津。例如有關這次抗爭的報道,不計網媒,真是寥寥可數。

那麼議員呢?顯然,在今日的香港,議員都是「廢」的。如果你找建制派議員,只要涉及政府威望和權貴利益,沒有人會認真幫你,接接信拍拍照放在傳單還可,認真跟進你便別指望了。如果你找民主派的,首先招呼他們的就是愛國報章和五毛網媒,好像今次幫助居民的,是當區區議員、新民主同盟的譚凱邦,文匯報就借陳恒鑌在FB的指控大造文章,指譚有「利益衝突」(七月六日報道),主要指譚負責的環保觸角「曾收渡輪營運商個母公司嘅捐款」,但全文一隻字都不提這間母公司就是新地(新地一向有做慈善,是不是收過財團捐款就奉其為金主呢?這是另一個問題,不在此論)。換言之,事情再鬧大,抗爭居民連同民主派議員會一起被抹黑,遲早屈大姐又說這種抗爭源自佔中、抗爭居民都是收錢云云。

此為一「廢」,更「廢」的是,就算議員搞到天花龍鳳,在一個廢晒的議會制度裏,一件事也做不了。因為制度,建制派永遠霸佔議會大多數,再加上梁君彥這麼「英明」的主席,只要他們收到護航指示,你別想通過什麼;只要收到去馬指示,又什麼都可通過(如觀塘音樂噴泉)。禮頓不就是一個好例子嗎?一眾建制派出傳單接受訪問就左一句「關注」右一句「要徹查」,卻紛紛投反對票否決用特權法調查。關乎全港公眾安全問題,由政府到建制派議員至今沒有人敢動禮頓半分,你只是冇船搭咋係嘛?誰會為你挑戰新地呢?

然後呢?你可以尋求獨立於政府部門的機構,例如審計署、警監會、申訴專員公署、廉署等。首先,事件要涉及相關部門的職責才能求助,例如事件沒有涉及貪污,找廉署也沒有用;第二,顯然,在今日的香港,這些機構的獨立性,特別是面對大財團時,是否讓你有足夠信心呢?大家都心裏有數。

不如直接向特首請願吧?別傻了,特首都是由地產商選出來的啊!(當然,愛國報章只會覺得新地捐錢給環保團體就是金主,而不覺得擁有投票特權的地產商是特首的「票主」。)

還有法庭。可是,法庭只管法律,如果沒有違反法律,法庭也幫不上忙,即使提司法覆核,也十分費時失事,又要耗費財力,更重要是,你真有新地的財力去打官司嗎?

你搞搞吓,新地真的報復,用交通玩死你,你完全無符,你還反抗嗎?到時會有一堆人跟你說:「你唔好搞咁多嘢咪有車搭囉,咪冇事囉。」「你唔鍾意咪搬走囉。」

珀麗灣這個孤島的抗爭,不禁讓人想到,英國政府留下的遺產——公正而有效率的政府部門、獨立的監管機構如廉署、民選的議會、司法獨立的法庭、高度言論自由的傳媒、廉潔的官員文化等,還剩下多少呢?

一切崩壞了,結果呢?在珀麗灣,租客可以走,富有的業主也可以走,其他捱不起區外高樓價搬不走的小業主,只好看着自己的物業因為交通問題不斷貶值,忍受無理的交通安排、加價甚至航行風險和安全,每日望天打卦。

這不就是今日的香港嗎?

可能大家沒有為意這單新聞,因為珀麗灣離我太遠了,我不關心。政治與我無關,我討厭政治,但政治有一天會找上你,到時卻完全無助,因為在你沒有關心政治的日子,政治已暗地把安居樂業腐蝕成無底深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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